橫斷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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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蛾扑火

天腐的多喵:

似乎光切


小伙伴说插满了刀子,不过我虐点一直很奇特,看惯了的应该知道吧


可能是个oe吧……


基本上是根据现有的剧情和切切的真实史料改编的


唯一确定,源赖光是个变态,真的变态


hei长,1w4,大家耐心看


————————————————————————


那是他的光。


他记不清楚作为一把刀而言,在成型之前会经历什么,大抵上是交融着紫红色火焰舔舐的温度和一击又一击的重敲粉身碎骨的滋味。就像是他驻守在一代又一代主人身边的漫长岁月中,听闻佛经上说过的那般,千般苦楚万种磨砺方能成就最剔透的一颗佛心。


于是在水和火之间来回交递锻造中得以成型,得以在刀身上展现洒上银沙般的颗粒状纹样。然后收尾、锻冶押、刀茎、铭切乃至最后的研磨、造鞘、装饰、卷柄。


带着传奇色彩的刀具降临世间之际总会带着不同寻常的证明,无论从他们锻造之初开始便区别于其他武器的材料,可能是要掺入那些闻所未闻的、例如几百几千鬼怪的血浸染透了的金属。融入了锻造者的心血魂灵,用以成就来自于他们主人所期盼的那份与众不同。


疼痛是他最先得到的一份不属于死物的感官,点起死水涟漪的最初的悸动的那份波澜。


也是命途的降临点。


“这真是一把好刀啊……”


像是刀具承放在匣子里,铺就着锦缎和丝绒供人观赏把玩以及——挑选一般的评价。


“那么,我便是你的主人了。”


响应着那句话契约融入眼底,命运之于他就仿若是樱花一样。如若知道七日后必将凋零于世间,那务必也要在这七日内竭尽全力的展现于世间那绯红绝艳的姿容,带着绵延不绝的缠绵色泽,奔赴着已定的命途而去。


他降临的意义便是接受那份恩泽之下的束缚,为此消亡也不过是体现他那份恪尽职守的一种手段而已。


就像是飞蛾之于火,明知道会在火焰中消失殆尽,也仍然执着的扑上去哪怕粉身碎骨。


鬼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名声大噪在一场赏樱宴上,源氏一族最天才的阴阳师大人源赖光说要庆贺一下他的胜利。纵然最初家臣和侍女们并不知道所谓的胜利是什么,但是既然是源赖光大人说务必要大肆庆贺一下的话——


酒盏堆叠舞乐正乐之际,那份庆贺的原因终于明了。


樱花的粉淡中悄然带上了一股甜腥味,舞女腰肢间缠绕的粉色花瓣落地后染上一层血色。大抵上是青年的神色太过于冷静与坦然,衬着那张比玉石还要白透的脸即便是姿容比最姣好的侍女还要秀雅,也浑身缠绕着凛凛锋锐而又无法允许普通人类接近的寒意。


他穿过锦绣和雪臂香粉堆砌而成的那份莺歌燕语,在绵绵春意中切开一份晚归的寒潮。像是分开那层绣了风雅堂皇的薄纱的风刃,为这份不知因何而起的灿烂庆典构建起了带着血意的祭奠和无上的荣光。


在侍女晚了半分的尖叫和慌乱躲闪中,应和着家臣推开案桌和碗碟跌落交应而成的乐章,降临于世间不久的式神带着一路风尘和此间最贵重的香料也无法掩饰掉的血腥味,拖着他的战利品穿过精细布置过的庭院踏上廊道,直接为源氏的大宅铺就出一条血色浓郁的地毯。


“主上大人,鬼切完成命令归来。”


他在外人面前的冷冽与锋凛在他的主人源赖光面前俱化为赤诚的火,隐隐地雀跃着闪动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期待。


“哦呀,”源赖光执酒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神色依然淡然地仿佛那支取悦他的歌舞并没有停下来一般,带着稍微能得到一些他信任的家臣都可以听出来的喜悦和调侃的语气说道,“但是鬼切你好像破坏了我为你特意准备的宴席啊。”


那份冷冽与期待顿时化作了不安,手上还拖拽着斩杀的妖鬼硕大而又狰狞丑陋的头颅,鬼切脸上露出了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无措。


“是……大人……我马上……”


源赖光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低低笑了出声,朝着进退两难的鬼切招了招手:“先过来。”


“是,大人。”


果断扔下了手上的东西端坐在源赖光身边的鬼切神色还带着隐隐不安,身形利落的双膝并拢跪地,然后挺起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就准备朝源赖光前倾下磕之时就被拦了腰往对方怀里一带。


“杀了多少?”


“全部。”


“做的不错。嗯,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对于我的话来说,你现在还是不太出来分得出我哪句话是在开玩笑吗?”


“……抱歉……主上大人……”


“那看来,我要惩罚一下你。”


“是,主上大人。”


“那就罚你,坐在我身边替我倒酒吧。”


这场庆功宴到底最后成就了谁的威名难以分清,源氏的家臣们敬畏地看着这一族最天才的阴阳师是如何把那把凶悍绝伦的利刃掌控在手中,旁若无人的拥在怀里谈笑逗弄的姿态,犹如自己对待那些依偎在身边的侍女一般。


即便是那把唤作鬼切的式神,姿容远胜过那些侍女。但是在一开始他踏入庭院的一瞬间,那份太过于精致的面容和他手上还在汨汨冒着血浆的妖鬼头颅形成了带着冲撞性的对比,就像是锦绣鲜花下暴露出的森森白骨,给这份美貌平添更加诡艳的色泽以外还有常人不敢想入非非的敬畏。


天才阴阳师源赖光在避开人世居于他名下山间一所外宅中,耗费心血动用了秘术而锻造而成的式神鬼切从此开始闻名。


他是源赖光的刀,是他的式神,亦不仅仅是他的刀,他的式神。


他的主君大人要求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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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主人自顾自的下了一个定义,仿佛那就是透过荏苒的时光看到的属于鬼切已定的归宿。专横而又带着高高在上的恩赐,过于自信地确定事事就会像是他所预料的那样。


事事确实如他所言。


至少关于鬼切的今后一切,都被他掌控在手中,哪怕是岁月已过千秋,鬼切作为源氏重宝换了一代又一代主人。完完全全为他而生也会为他而死的命途,替他挡下致命的伤害也好,替他出征替他攻伐下一切他想要的都可以。


生生世世也好,千万年也好,始终都是我的。


只要是主人您所想要的,鬼切竭尽全力也会为您取来。


以刻印为誓,吾乃源氏重宝,源氏的利刃,斩尽天下恶鬼而生。


他曾问过源赖光,为何世间妖鬼斩之不尽。


“哈哈哈!”


搁下酒盏的源赖光仰头大笑,挥手示意鬼切坐到他的身边来,然后捏着尚且还在养伤的爱刀下巴将一口酒渡了过去。


“看来我的鬼切心中有大愿啊,要学地藏王菩萨一般斩尽天下恶鬼吗?”


“是,主人。”


“你是为斩鬼而生的,不怕天下恶鬼消磨殆尽,你也无所用了吗?”


“我不怕。”


他真的不怕,作为斩妖兵器而诞生他的本愿就来自一股执念,源赖光替他添上了属于人的那份慷慨和正直,如若是可以因为这般让天下恶鬼消亡,那因此化为虚无他也自然无所遗憾。


“可惜的是……”


源赖光眼底藏着明明暗暗,似乎有所想要吐露的话却因此戛然而止。


“即便是你无所畏惧也无所遗憾,这世间只要还有人心涌动,自然恶鬼也不会消失。”


他看着鬼切错愕的眼神,眉眼上浮动起了一层讥诮,但是手上抚慰却越发温柔。


“这就是人类,只要有堕落的理由就会变得比妖鬼还要下贱的存在。但是正因为上天如此偏爱人类,哪怕是尚存一丝执念,也可以因此从泥淖中脱身甚至立地成佛。”


“是不是很不公平啊鬼切?你修行千万年仍然也是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是的,”鬼切的左眼浮动着源氏的族徽,“我是源氏的利刃,源氏是皇族降于臣籍的天照大神的血脉,以守护世间为任,所以哪怕千年万年我也势必如契约所言为源氏而战。”


“是么?”源赖光手臂一紧将他拽进怀中,一个轻吻就落在了鬼切的薄唇上,“不用千万年那么久的鬼切。”


不用的,因为你等不到那一日。


源赖光是一个薄情又狠心的人,他是源氏的少主,这一族最天才的阴阳师,他要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守护世间的责任,他还要更多。


要绝对的武力无上的荣光,就像是天照大神降世一般带着璀璨而又不可直视的光辉,将源氏一族的威望洒遍这片天地。


他要的是源氏的极致和巅峰。


他也是人类,还是芸芸苦海众生中格外天才的那个。


他想要的,也比普通人更多,更贪婪也更执着也更有耐心。


这比人类更像是妖鬼,但是如若是有机会真的剖开那颗心来看一下的话,他依然是纯正而又真实的流着天照大神血脉的人类。


因为他所思所想的,他踏上的那条道已经化为他自认是无法撼动的真理。


如果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话,那自然就是无上荣光的正义和无从堕落的明光。


“我所想要的,如若不是自动献奉于我,那便是需要我伸手去索取的。”


“所以鬼切,把自己的那颗心变得更多的像是人类一点吧……”


这样你就不会在计划中,以至于太过容易折断了。


人类的肉体是最容易不过消亡的了,但是那颗心带着妖鬼所不能触及的力量。总会有恶鬼试图剖开得到那颗人心,似乎在他们的意识中似乎吃的足够的多的话,也能得到那股可以代代传承下去永不消亡的宝藏一般。


或许比鬼怪还要扭曲,亦或者是澄澈如同琉璃。


“所以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剖开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是什么颜色的,和我斩杀过的那些妖鬼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内心所祈求的那样的话,堕落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鬼切在他认定的那条道路上走了那么久,而让他奔溃只需要将一个事实放在他的面前。他就会从艳惊平安京的那个贵公子模样,黑发金眸带着平和而正直的笑容一瞬间蜕变为妖鬼般尖角银发的非人模样。


更何况让他崩碎的事实还尚且不止一个,那些蒙蔽在过于美好的谎言下的真实,只需要揭开一点点伪装的掩饰,一念足以心魔众生。


只需要告诉他,从他杀人的那一刻开始,那些从刀尖上淌下来的血里面有足够无辜的人,他们被杀的原因仅仅因为其存在阻碍了源氏的计划,就可以了。


那颗被源赖光锻出了足够的善良和天真的属于鬼切的心就会破碎掉。


似乎还应该感谢源赖光,这个残忍的混蛋,用足够久的时间和足够的谋划让以杀证道的兵戈内心多了一些属于人类的东西,那一瞬间足以让他剑身崩碎的轰击被另一种属于情感的力量生生催化成了如今他的模样。


似鬼非人。


他恨!


他自诩是源氏的利刃,挥舞出刀光剑影的原因只需要属于源氏旗帜的指引。


毕竟源氏是皇族降于臣籍的天照大神的血脉,以守护世间为任。


“你让我杀的……到底……还有什么……”


如果只想要一把刀兵的话,何必费劲心思要去教他善恶是非对错。既然要教他这些,如果喜欢那份懵懂而又彻底信任敬爱依赖他的样子,何必让他知道真相?


为何不干脆骗他到底??!


“主公为何……”


“嗯,我想想是大概多久之前开始准备的,”源赖光微眯着眼睛,嘴角还有尚未擦尽的鲜血,仿佛刚刚捅在心上的那一刀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妨碍一般,“如果想要攻下大江山毫无妨碍的话,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妖鬼在里面。”


真正的妖鬼,那股催化他堕落的原因就像是焚灭天际的火焰,在属于妖鬼的漆黑世界里面清晰到如此难以忘却,可以让同样顶级的恶鬼大妖在见到的一瞬间就相信。


他是真正的恨。


“这样的话,契约仍然是有效的,你看他真的也变成了妖鬼了,我们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了。”


源赖光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绸擦了擦嘴角:“不过可惜我的一把好刀了,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他之前的模样呢,不过呢……”


“源氏的刀,自然还是源氏的。”


这就是人心,鬼切你可要在今后的万千岁月好好品味一番啊。


他是如此的自信,笃定他的刀哪怕是被他设计逼得从灵堕为妖鬼也会在他的计划中乖乖的回到源氏的手里。


“可不要觉得这样就只是绝望了啊鬼切,”源赖光的笑容比真正的妖鬼还要恶意,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和高高在上,“你会见识更多的,哪怕是在源氏内作为重宝传承下去,你都会见到更多的,更加漆黑的绝望。”


“你还会斩更多的人的,你不愿意的那种。”


就像是契约一样,那是加诸在他身上的诅咒,像是锁链一般将一把斩鬼刀封存在刀鞘中。


他会知道源赖光所说的是什么,因为岁月足够漫长,人类追逐利益的那颗心生生不息。


他也会渐渐明了源赖光到底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鬼切是源氏的重宝,会是执掌天下之人的刀。


源氏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就像是源赖光最开始所谓的那样,不争气的子孙开始没有像是源赖光那样对于阴阳术来说天才的存在了,那些灵力甚至不足以让鬼切化为人形。


也有天生惊艳绝伦的人物,大抵上离源赖光逝去两百年左右,源氏大宅深处中有个孩子看到了他,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他还尚未作出回应,寻找小公子而来的侍女叫着公子的小名,将他抱离了这件属于母屋主人储放最为尊贵的宝物的涂篭。


“牛若丸不可以乱跑,那是你父亲的……”


他在这种地方呆了太久了,不能像是在百鬼夜行的时代凭借主人强大的实力像是人一样随意进出这所大宅,除了征战以外他都被万分小心地供奉在这种唯一一间用最坚固的泥灰岩石所修建的涂篭内,作为源氏的重宝,和其他琳琅满目的珍品一并接受着代代主人得意而又满足的目光。


仿佛拥有他,真的可以拥有天下。


毕竟鬼切是源氏的重宝,会是执掌天下之人的刀。


很快他迎来了出鞘的机会,源氏真的做到了当年源赖光所追求的那样,要绝对的武力无上的荣光,就像是天照大神降世一般带着璀璨而又不可直视的光辉,将源氏一族的威望洒遍这片天地。


所谓的征夷大将军。


他见过这样的荣光是怎么得来的,比如那个曾经能见到他的孩子,在二十几年后,便死于他效忠的兄长的刀下。可能这就是源氏的宿命和诅咒,这一代主人往上虽然资质平庸无一人能看到他,但是也是如此这般以兄弟相残的方式得到了自己。


这就是源氏的天下。


源赖朝想要的荣光。


其实不出现在人前也好,他越来越多的会以长角银发的模样存在了,仿佛那颗心愤怒的足够久恨得太过于深刻,早已找不回最开始平安京时代那个家伙所要求的,由朗月清风融洽了和歌浸透了袅袅余香而成的唤作风雅的筋骨。


岁月过的如此之快,一代又一代,他终于被困在了源氏构建而成的牢笼里。作为天下的象征和胜利者的标志,极少有出鞘的机会。


每一次展露那抹寒光的时候,周围都会响起其他兵器的嗡嗡鸣动,仿佛在哀悼他作为兵戈最后走在了一条与生来相违背的道路。


他竟然有些怀念那个时代了,百鬼高歌的时代。


不知道哪一代的源氏家主在行宴让家臣观赏他的时候,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如若是鬼切有灵的话,不知道是否喜欢今日的风雅?


不喜欢。


那抹香的底料想必不是黄熟香,源氏传承至此武将一族的辉光到达了极致,似乎追求的风雅也和当年越发不一样了。


如若是沉香作底……


那一瞬间他愣住了,似乎发现了一个长久以来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喜欢的不是黄熟香,亦或者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所谓的喜欢的选择,喜欢黄熟香的是那个人。


他想起同样被珍藏在东大寺的兰奢待,号称天下第一名香,似乎得到它也是得到天下了一般。


那个人最喜欢的便是黄熟香。


他几乎想放声大笑,那个人与其说喜欢黄熟香,不若说是更喜欢同样是黄熟香的兰奢待,不若说在最开始他就是喜欢这天下。


很久很久之前,他还尚且作为斩鬼刀的时候,被他砍下过一只手臂的茨木童子说的没错。


——“你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身上的一切标志,一切痕迹,都是源自于那个人,生生世世都被刻上了一个记号一样,所谓的让天下所见的源氏重宝的风采,全是那个人的喜好。


甚至于,传承下去后,世人有幸所见的形容,都不是他平安时代那个家伙最喜欢的模样。


“那个……混蛋……”


那个足够无耻、无情,给他刻下契约的混蛋依然时到今日也说的没错,根本不用千年


鬼切被传到了足利家,但是在足利义教参拜神宫时被落下了,再往后就再也没有了那把象征天下的刀的下落。就像是源氏一族退出了争夺天下的舞台一样,鬼切从此也没有了任何踪迹。


在往昔旧都平安京附近的山区中,樵夫之间有了一场新的争论,有人说那山上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贵族,也有人说那分明是一只恶鬼。


他已经很久没有化作过人形行走在这世间了。


源氏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已经没有足够纯正的血统和灵力的人类可以继承这把属于源氏的重宝,曾经象征着天下的鬼切了。


他步行在山间,这片自从他诞生后,被带到源氏大宅后再也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这是当年他诞生之初,那个叫做源赖光的源氏天才阴阳师在山中居所张开了结界的外宅居所。


每走上几步他的形貌就在变化,夹杂在最初朗月清风的优雅青年人形和被恨意所填斥幻化出的恶鬼面容之间,还有一副少年一般的模样。


只是很少,少到只是隐隐浮现出一丝模糊的痕迹就很快被淹没掉。


“这就是人类,只要有堕落的理由就会变得比妖鬼还要下贱的存在。但是正因为上天如此偏爱人类,哪怕是尚存一丝执念,也可以因此从泥淖中脱身甚至立地成佛。”


那些他再也不愿意想起的,属于那个家伙的话,此刻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我是……鬼切……”


源氏的重宝。


“为斩尽天下恶鬼而生……”


然而人心惶惶,众恶丛生,如何有斩尽之日。


“我是……源氏的……利刃……”


是……源赖光的……刀……


一念的变化,被根治在那颗已经融洽了人心才能有的身体里来回翻滚,所以他在人和鬼之间来回切换,因为恨意无法消除而另一种感情虽然陌生但是也无法忽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就是你要让我真正知道的,你想从我身上彻底占有的东西吗?


碰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结界的一瞬间他的变化终于终止了——


少年青涩而又稚嫩的仿佛不是世间之人的清雅尊容,干净的仿佛是一张白纸,


自从相遇之日起,便衍生出的这份空洞的魂灵,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赋予的一切相似的痕迹,才得以有这样一把拼死守护源氏的利刃。


如若一切都是你的谎言,哪怕是重新开始一次,那把唤作鬼切自疼痛中诞生的斩鬼刀也依然会像是扑向火焰的飞蛾一样。


理所当然的,他也依然选择恨着你。


结界守护着百年以前的一所屋舍,鬼切在这里褪去了最初的那副青涩的少年尊容,像是青年的人类一般穿着绣满了源氏家徽的衣服带着风雅和无上的武力,响应第一任主人源赖光的召唤降临在了源氏大宅。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钓殿下面还泛着粼粼波光,是源赖光带他赏过的月影的残存的痕迹;两廊和渡殿遍布了初生的鬼切迷路的茫然和焦急的脚步;对屋的书房是源赖光手把手教他写字和研读经书的地方。


还有寝殿……


对,那段岁月中,一日最多的时光他都在寝殿中渡过。


不管是在母屋练刀亦或者是——


那间寝殿和平安时代所有的屋舍都不一样,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掌权人,母屋是拿来放置御帐台以便休憩玩乐的地方,而涂篭才是存放珍宝的藏宝室。


而这里不一样,母屋被修整成了室内剑术指教的道场,而涂篭……


涂篭里放着一个奢华的御帐台,因为四面均不透光,所以墙壁上镶嵌了光线柔和的硕大夜明珠。


那便是他最初和源赖光一并休憩的地方。


诞生之初尚且不知晓人间些许规矩的鬼切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平安时代让妖鬼闻风而逃的斩鬼刀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源氏大宅和源赖光的私宅有何不同,再往后恨他至深的源氏重宝根本不愿意去想。


现在源氏一族血脉逐渐消散,重新回到这里的鬼切踉跄地聚起仅剩的力量,最终选择还是回到了这个对于他而言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知道那股恨意,让他展现出妖鬼一般的模样,就像是顺应着深渊的呼唤堕落的太过于迅速,但是变得已经不太像是妖鬼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执念。


催促着,让他心甘情愿的化出最初的模样。


那是……什么?


如若是对于主人的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等一系列他遵循的人的美德,他对每一任主人尽皆如此。


“我是……鬼切……”


“这就是你想要……那份东西吗?”


御帐台的幔帐缓缓落下,鬼切倒在那层层叠叠的锦绣软垫中,看着这里完全遮蔽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就像是最初他感官到的那样,刀具承放在匣子里,铺就着锦缎和丝绒等待着盒子被打开,供人观赏把玩以及


——选定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身形在渐渐透明,往日的时光在飞速地从他眼前恍惚淌过一般。


“你要我像人一点,但是你喜欢的……到底是我像人的那部分……还是……”


还是作为非人的那部分?


“你教过我,骗过我,也……”


我仍然遵从最初的契约,作为源氏的重宝。


“你说你要我作为源氏的重宝,向世人展示源氏的风骨……”


骗子。


你自始至终的只想给世人展示,这把鬼切,是源赖光的刀。


无论再过千年万年,世人提起这世间曾经有一把唤作鬼切的刀,说的最多的也是他和他的第一任主人如何退治妖魔的事迹,哪怕源氏的重宝传承了千年。


他始终和源赖光绑的死死的。


“我是……源赖光的刀……”


甚至源赖光不愿意让后世的人看一眼他曾经的模样。


自始至终,无论是喜好亦或者是他的模样,始终都是源赖光最喜欢的模样。


“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属于人的什么?”


是那份能把我从泥淖中唤醒的执念吗?那种和恨一样强烈,但是我时至今日仍然不曾知晓的能让心念悸动的情感吗?


或许鬼切知道……


“但是你从未教过我……那就当做我不知道吧……”


“我会等……”


他渐渐阖上了眼睛,开始了他从诞生之日起第一次的长眠。


或许有一天,或许再也没有这一天了。


斩鬼刀鬼切的人形消散了,锦绣掩盖下只有一把依然锋利无比的太刀。


也许千万年后,有一个骨血魂灵重新回到这片天地的人类,继承了当年的源氏血统和那份天赋卓绝。会无意来到这座山,阴差阳错的打开千年之前的结界,然后在母屋旁的涂篭中寻到一份宝物。


然后唤醒他。


但是至此属于源氏重宝鬼切的故事已经暂时结束了,也许是永远的。


他始终是岁月长河中的无数硝烟和争夺中诞生的,或许对于主人来说是举足轻重的棋子,哪怕是被残忍的扫出棋盘后依然朝着他曾坚守的道路走下去。


就像是飞蛾扑火。


他是他的消遣,他曾经的爱刀,也是逼迫他至此让他恨之入骨的主人。


这世间或许还有诸多的斩鬼刀,毕竟人心惶惶,这世上为了血腥而残忍而生的消遣游戏,也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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